雖然時序入秋，天雨路滑，氣溫下降，還是有很多人來到立陶宛旅遊。除了老城與廣場前成群、明顯可辨的旅遊團和巴士，我有好幾次擠不上公車，從等車時、或在車上聽到的言談間可知，前前後後都是自助旅人。
在台灣聽過不少人認為，冬天的北國太冷、日照又短，不適合旅遊，最好等夏天再去。但其實，秋冬也是旅遊日。畢竟當地居民秋冬也仍要生活，而不是冬眠，總會發展出在這些不同的天候中，仍能享受人生的活動。只要留意禦寒衣物，在秋涼冬寒時，不僅仍然可以暢遊夏日的行程景點，還可以有更多難得的季節限定體驗。
對我個人來說，春天老是因花草過敏而涕淚不休，夏天又一熱就頭痛，秋冬才是最能感悟美麗又自在的季節。
很多人在秋天喜歡到山上賞楓；但在緯度高的立陶宛，不必刻意上山，就可以直接享受金黃的、橙橘的、火紅的各種景觀。樹葉的顏色變化很快，常常只有一兩個星期，就從樹的頂端與迎風面開始，由綠色漸漸轉黃、變橘、透紅。再過一兩個星期，可能就乾枯，在秋陽下，一片金黃。它們往往一邊變色，也一邊掉落，所以，不只抬頭望有景，連低頭看，也有百般景致。落葉層層疊疊，有時漸層，有時深淺色澤參雜對比。有時像是靜態的隨意拼貼，但當秋風吹來，瑟瑟聲響搭配飛葉翩舞，又是另一種演出，每每讓人心動。
在這樣的時節，很多人坐在街邊角落、公園座椅旁，怕冷就帶杯熱飲，靜靜地坐著，就已經是很滿足的享受了。
有回在雪地裡散步，同行的人說，若要到緯度高的地方旅遊，就是要在這種時候，才能看到、體驗更多風光，更有異國感，更好玩。這說法真是深得我心。在網路便利與全球化的世界，想要看的景色、想要買的東西、甚至想要嘗試的美食，很多都可以透過上網瀏覽或網購滿足。旅遊更大的收穫，是親自走入不同的時空，讓五感沉浸在不同的文化刺激中，增廣見聞、學習，或是徹底脫離原來的環境，放空、放鬆。
冬天的立陶宛，就有很多先天的恩賜、或後天的鋪陳，不負旅人一遊。例如，不只是商業氣氛，而是全家、全城都有傳統儀式慶祝「真正的」聖誕節。聖誕節雖起源於宗教節慶，但在現代，也有了溫暖、助人、感恩一年所有、對未來充滿盼望的新意。不論過不過聖誕節，周遭環境在那一段時間的變化，常常就莫名地鼓舞人心，讓生活熱鬧起來。
雖然台灣也有聖誕樹、聖誕城、聖誕小屋……各種市集與鬧區建築的聖誕燈飾，而且主辦單位都很用心規劃。但是，若能走入一整個渾然天成的聖誕城呢？
立陶宛幾乎滿足了人們對聖誕節的種種想像。在那前後一個月，總會有白雪如棉絮輕輕飄落，屋頂與街路、樹梢都在一夜變白的時刻。在二○二一年的第一場雪落下時，有個在維爾紐斯留學的菲律賓學生，興奮地出門拍下他在人生經歷的第一場雪景，在網路爆紅。紅的不是很多人都看過的雪景，而是他經歷的奇異感受。
我在立陶宛的食譜書上見過，立陶宛人在聖誕節要吃十二道傳統菜餚，包括飲料跟點心，每一道都有特別的意義。我原以為只是傳統，現在不一定還會這麼照做。但朋友說，他們回到老家跟親人團聚，在家裡，的確就是這樣吃，而且，在這一段時間，超市與街邊也會賣很多應景的商品，像是罌粟子小餅乾、熱紅酒，過了聖誕節就很少看到了。這是在這裡過聖誕節的旅人，才能趁機體驗的。
同樣的奇異，包括走入有如看西洋電影裡的場景；音樂表演者在街邊角落吹奏聖誕節的音樂，路人跟著搖擺起舞；小朋友們興奮笑鬧，雖然穿得像太空人，卻仍敏捷地邊走邊用手撥掉街邊座椅上的雪，或刻意在雪上滑行，在飛雪中看聖誕樹，逛聖誕小屋，沿街聞到薑餅、肉桂、莓果和巧克力交織的氣味，商店的櫥窗、小巷和轉角的花圃出現應景、可愛、充滿設計感又不俗氣誇張的裝飾，玫瑰金色的典雅燈光閃爍，喜慶又溫馨的氣氛，整個城市就像個童話世界。
立陶宛最早從十月，最晚到四月，都可能下雪。就算不是在聖誕節造訪，也有很大的機會，可以看見整個城市變白的樣子，好像各種形狀的白色積木玩具堆疊造鎮。站在城市的高處，或搭上熱氣球，紅瓦尖塔、彩色的房子、樹木的頂端，都被雪覆蓋，甚至連湖水都冰凍、靜止。看似靜寂中，白煙從煙囪冉冉飄出，陣風捲起輕雪飛揚；這是冬季的生命力。
而有時候，是白霜壟罩，一切都刷上一層薄冰般，在霧面中，散發淡淡的銀色光輝，十分夢幻。
河面上，則常有地表不常見的「冰鬆餅」（Ice pancake）。那是一塊塊圓形的、跟河水顏色一樣的冰，外圍有一圈微微高起、白色、遠看像是結構比較鬆的冰環。
當上游河水急速流下時，波浪激起、浮在水面上的泡沫聚在一起，在超級低溫下急凍成一片片的冰餅。冰餅互相碰撞，彼此邊緣擠壓出碎冰，就成了圓形冰鬆餅旁的冰環。冰鬆餅的直徑從二、三十公分到二、三公尺都有，這需要天時地利搭配，所以並不是寒冷的地方就會有。
冰是半透明的，所以由高處往河裡看，它就是當時河水的顏色。在冬天，河邊沒有綠影，河水更顯得暗淡，冰鬆餅的顏色也就黑黑灰灰的，很特別，但並不美麗。不過，在橋上、河濱公園、或是高樓往下，看到河道流水上滿滿的鬆餅就像小冰山一樣隨波流去，還是蠻特殊的體驗。
在立陶宛喜好冰上活動的人，可以用比去大城市更短的時間，抵達各滑雪場。舉例來說，從維爾紐斯市中心開車不到二十分鐘，就能抵達Liepkalnis。滑雪場除了提供各種滑雪用具租借，也有餐飲服務。除了滑雪外，在這裡還可以遠眺市區的日夜景致，鄰近也有飯店。
當天氣連日冷到可以讓夢幻的粉紅城堡所在的特拉凱的嘉爾瓦湖（Lake Galvė）湖水結冰達二○公分，且天候合適時，這裡就成了湖上滑冰場。不滑冰，也可以在此欣賞矗立在結凍湖面上的湖中城堡。如果是初次嘗試，或想要先複習滑冰技巧，很多市區的公園與購物中心，都有戶外或室內的溜冰場。除了湖上活動，鄰近還有Spa跟三溫暖，不怕冷的人，則可以去露天專區游泳。
對冰上運動沒有興趣的人，還可以參加有聖誕老人的路跑活動。
聖誕路跑起於一九七五年，有七十七個想法相近的人，用這個方式來慶祝新年。後來，就演變成了聖誕變裝路跑。一路可以看見工作人員和路跑者，裝扮成聖誕老人、芭蕾舞者、各種動物或小丑、也有的在臉上塗上顏彩。各種造型，各種隊伍，在街上或跑或走，每個人都帶著笑容。四十多年來，這已經變成有趣的城市傳統，參加人數也成長到三、四千人；不明究理的人，可能會以為是個聖誕大遊行。
聖誕路跑的賽程也依季節和歡樂的性質，做了調整，提供比較短，例如三公里、六公里的組別，還有小朋友的三百公尺短跑，但都包含景物優美的舊城區，提供了不同於一般路跑的體驗。
這個活動因為疫情，曾經延期改為虛擬，或同時提供虛擬與實體比賽。在虛擬比賽中，參賽者在智慧型手機或智慧手錶上，透過活動的特殊app紀錄，只需要在指定的期間內，自行在所選的距離路徑上完成賽程，主辦單位就會彙整所有選手的成績。
像這樣，在秋冬的北國，若願意跨出習慣夏季旅遊的舒適圈，反而可以從事別富趣味的各種季節活動。因此，即使在冬天，維爾紐斯的很多飯店仍然爆滿，依需求浮動訂價的叫車服務Bolt或是Uber，也都漲價甚至高達一倍。
而若真的不巧遇上超級低溫，在飯店、餐廳內的落地窗前慢慢地用餐、喝咖啡、閱讀、享受雪景，或是逛逛室內、諸多主題各異的博物館，仍然不失為悠閒又優雅，美麗又豐富的旅程。
本文取自《 不只有巧克力 你想知道的立陶宛》，作者：楊寧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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